初冬的浯溪,风景如画。 蒋新民 摄
初冬时节的一个周末,离开湖南省永州市祁阳浯溪碑林时,情不自禁走进门口的管理处,怀着敬畏之心求了一本《浯溪摩崖石刻》,细细品读。
静夜,独坐书房翻看书页中505方石刻上的文字,仿佛循着历史的足迹,和先贤们进行跨越时空的文化交流,那穿越千年的文化表述和璀璨星辰的兴邦宏志,让我久久不能平静。
浯溪碑林因元结而闻名,因元结而兴盛。公元763年的9月,元结受命为道州刺史。第二年5月,元结第一次沿湘水路过浯溪,此后三年间,五过浯溪。这里最高峰104.5米,虽然没有名山大川的雄伟,却有南方山川的精致,山水相依、三峰临江、水清碧透、层峰崛起、怪石嶙峋、古树葱茏,元结渐而迷之,作文《浯溪铭》和《峿台铭序》赞此地“湘水一曲、渊洄傍山”“湘渊清深、峿台峭峻、登临长望、无远不尽”,逐而定居,赋名溪为“浯溪”、山为“峿台”、庼为“痦庼”。
公元771年,元结守母丧退隐浯溪。适逢颜真卿从江西抚州刺史卸任北归,应缴绕道浯溪。心灵相通、意气相投的两位大家,把酒言欢,临江择石,元结迎着轻微江风大声吟诵《大唐中兴颂》,颜真卿挽袖举臂手书大字正楷,文者豪放雄秀,书者轩昂浑厚,他们将历史兴衰的功过是非镌于千年崖壁,将“立德立功立言”的魂魄之气嵌入不朽山石。
《大唐中兴颂》石刻高3.1米、宽3.2米,直行左书,共21行,332字,字径15厘米。一年后,元结离开了这片深深热爱的土地,但他在山石之间留下的千年绝唱,吸引无数文人名流前来膜拜。
百年之后,宋代书法家米芾在《大唐中兴颂》碑旁刻诗:“胡羯自干纪,唐纲竟不维。可怜德业浅,有愧此碑词。”明初文学家解缙在此作诗《镜石》:“水洗浯溪镜石台,渔舟花草映江开。不如元结中兴颂,照见千秋事去来。”晚清书法家何绍基《谈中兴颂碑》赞之:“归舟十次经浯溪,两番手拓中兴碑……次山雄文藉不朽,公伟基人笔与挥。当代无人敢同调,宋贤窃效弱且危……”
顺着山间小路走过,犹如翻开中华文化起起伏伏的历史书页;沿着湘水拾级而上,仿佛走进中华民族风起云涌的历史故事。庄严古雅的意绪荡漾,在这情味隽永、幽静诱人的古树山石之中,风光千载,留芳万古。
在一年又一年的四季变换中,格物致知、诚意正心,忧乐天下、修身齐家……这些中华民族文化意识上的共鸣、文化意义上的共识,让黄庭坚、秦观、李清照、杨万里、徐霞客等人,纷纷题画写记,满山皆字,无石不诗,透过工匠艺人精巧双手的刀刻斧镂,浯溪逐渐进入中华传统文化岁月记忆和精神传承序列。
城以文兴,文以载人。浯溪摩崖石刻所处祁阳市始建于三国时代,岁月磨过、风雨浸过、战火烧过、马蹄踏过、鲜血染过,每一个重要历史时段、重要历史事件都未曾缺席。我惊奇于厚重的文化遗产如何得以保全?托友人找来县志,终于从无数淳朴善良的保护者姓名中找到答案。壮怀激烈的金戈铁马、腥风血雨的悲壮岁月、建设时期的艰苦奋斗、改革开放的涅槃重生,一曲曲时代之歌在这片土地奏响、一首首英雄之歌在这片土地回响。
文章千古事,得失寸草心。轻抚古树之下、山水之畔的碑林,古人们留下的大多是气韵千年、雄浑豪放的鸿篇大作,而非纵情山水、婉约缠绵的小众之音,所载之事、所载之情、所载之思,创建了一种精神,建树了一个高地。文人骚客慕名而来,他们或是春风得意、或是仕途失意、或是壮志雄心、或是人生落魄,唯愿在这里借一脉清静,洗去人生的纷争,借一缕清风,慰籍心灵的孤独,借一盏明灯,指点人生的迷茫。
默默青山、悠悠千年,激励了多少志士仁人,匡正了多少仕人官宦,他们树德建言、尽心而为、直言疾呼,以文辅政、以文明志、以文立心,书写时代、推动前行、名垂千古。
在新时代新征程上,我们党员干部生而有幸,更当自觉汲取中华民族雄厚悠远的文化精髓,从中观成败、鉴得失、明是非、知兴替,寻觅中华文脉之根,探究千年历史之变,滋养执政为民之情,锤炼许身报国之功。
(作者:湖南省委组织部 胡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