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你在，灯亮着 ——冰心《小橘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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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7年1月中下旬，适逢农历春节，《中国少年报》向冰心约稿。冰心看到四处都挂着彩灯、一派新年气象，因此想到了一个遥远的故事，写下了《小橘灯》这篇散文。冰心开头便写道“这是十几年前的事了”，具体来说是指1945年的重庆。当时，抗日战争取得胜利，但国共合作因为国民党单方面撕毁协定而破裂，陪都重庆正处在战争与特务的双重恐怖之下，《小橘灯》中的小女孩就生活在这样的背景中。由于《中国少年报》的受众主要是儿童，冰心为了满足儿童的阅读需求，情节、人物都设置得十分简单，隐去了故事发生的时代背景与前因后果，笔墨集中于小女孩与作者“我”的短暂交往。

《小橘灯》讲述了“我”因为偶然遇到为母亲求医的小女孩，出于同情买了几个大红橘子来到她家。小女孩的家里一贫如洗，母亲病倒在床，再无其他亲人在家，年仅八九岁的小女孩成为家中的支柱。“我”见此情景难免感伤，小女孩见状却反过来安慰“我”说：“我爸爸一定会回来的。那时我妈妈就会好了。”直到离开女孩家，“我”才听说，小女孩的父亲因为被发现帮助共产党而失踪，再加上母亲的病，这对于本就贫困的家庭而言无疑是灭顶之灾。因此，小女孩安慰“我”的那番话尤其令人心疼与感动，她送给“我”的用橘子皮做成的小灯，不仅照亮了“我”身边的黑暗，更是小女孩的化身，她的乐观、勇敢、善良，照亮了那个黑暗如漆的时代。

冰心在谈到《小橘灯》的创作背景时说，那时候她生活在重庆郊外的歌乐山，那里的医学院、乡公所还有小摊小贩，都是写作《小橘灯》的原型素材。故事中的小女孩也确有其人，她的父亲是一名地下党员，因为党组织遭到国民党特务的破坏而被迫离家，母亲因为受到特务的殴打而受伤。小女孩经历的那场灾难只是当时恶劣环境中的冰山一角，冰心也因为要躲避政治迫害来到重庆农村，正巧听到了那一段悲惨的故事。

冰心是中国儿童文学的奠基者之一，她的书信体儿童散文《寄小读者》是现代儿童文学的扛鼎之作。这篇《小橘灯》中选择的本是带有政治色彩的题材，对儿童来说较难理解，但是经过冰心的加工创造，人物的优秀品质和对光明的信念达到了驱散眼前困苦黑暗的效果。儿童读者通过认识这么一个年龄相仿、可亲可爱的小伙伴，更能够看到她身上发光的地方，起到儿童文学的教育作用。

《小橘灯》后来还被选入小学语文教材。《小橘灯》这篇散文首发在1957年1月31日的《中国少年报》上，当时中国正进入社会主义建设阶段，第一个五年计划完成，人们都在为更美好的中国而全力奋斗，冰心这篇积极乐观、鼓舞人心的散文成了新中国昂首前进的指路灯，更成为激发人民创造力与积极性的号角。

冰心生于1900年，逝于1999年，被称为“世纪老人”。冰心最令人感动、敬佩之处，在于她身处一个战乱频发、朝不保夕的时代，却在这黑暗凝重的岁月中领悟了“爱的哲学”。正如冰心给那段逃亡重庆的压抑时光留下了《小橘灯》这样温暖如春的文字，相比许多作家选择揭露黑暗、控诉恶势力的创作理念，冰心更加注重心灵的归宿与重建，她把她的信仰、勇气与坚持娓娓道来，成为中国现当代文学史上一位温暖慈祥的冰心奶奶。与冰心有着 60 多年友情的巴金曾说“有你在，灯亮着”，这句话用在冰心身上是最合适不过的。沈从文也评价说：“冰心女士的作品，以一种奇迹的模样出现，生着翅膀，飞到各个青年男女的心上去，成为无数欢乐的恩物。”

优秀的文学作品可以成为读者心目中照亮未来的一盏灯，优秀的文学工作者更能够以其文学力量与人格魅力，成为万千民众人生路上的引路人。因为有了冰心，一代代青少年有了精神的寄托与关怀，中国近现代文学花园中有了向着太阳的葵花、有了一位冰心一片的“爱”的作家。

（方芳）

【人物档案】

冰心

女，原名谢婉莹，1900年出生，福建长乐人。1919年8月的《晨报》上，冰心发表了第一篇散文《二十一日听审的感想》和第一篇小说《两个家庭》。1923年出国留学前后，开始陆续发表总名为《寄小读者》的通讯散文，成为中国儿童文学的奠基之作。诗集《春水》《繁星》在文学史上享有盛名，所译诗文《泰戈尔诗集》《马亨德拉诗抄》《印度童话集》，是名作名译。

因翻译纪伯伦的《先知》《沙与沫》，印度泰戈尔的《吉檀迦利》《园丁集》等作品，1995 年经黎巴嫩共和国总统签署授予国家级雪松勋章。冰心发表的短篇小说《空巢》，获 1980年全国优秀短篇小说奖。

主编/白烨 副主编/卓今 湖南电子音像出版社出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