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共和国同龄的父亲 ——黄咏梅《父亲的后视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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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生于1949年。过去，他总是响亮地跟别人说，我跟中华人民共和国同龄。这是黄咏梅的小说《父亲的后视镜》开篇的第一句话，全篇以女儿的视角，讲述一位与新中国同龄的父亲从当长途货车司机养家糊口到退休颐养天年的人生故事，有重点、有细节地描绘了父亲的大半个人生，从车上到路上，再到水上，数十年的生活在人生后视镜中渐行渐远，留下了珍贵的回忆，也引发众多读者关于亲情与人生的思索。

这篇小说将时代与个人命运这个主题表达得淋漓尽致——一位生于1949年的父亲，在计划经济时代，参加工作并成为一名长途汽车司机。正如小说中提到的“那些年月，汽车司机是很红的，跟副食品店员、纺织工人合称‘三件宝’”。之后，他赶上了改革开放， 国家的经济发展更为迅猛，外来的新鲜事物也越来越多。不同于大部分的长途司机，“父亲”是一个非常注重仪表和形象的人。

“90年代初，发胶刚刚开始流行那阵，父亲的车上就一直备着一瓶，风从来吹不动他的大背头。”经济高速发展而人们的文化和道德水平没有跟上从而导致的社会问题，也在小说中有所反映：“事实上，父亲40岁那年，他跟他的卡车的确开出过轨道。”在意识到对家庭的责任缺失和交流过少之后，“父亲”想到将沿途的祖国美景用相机记录下来，回家与家人分享，这的确改善了家人之间的关系。进入新世纪，“父亲”退休了。为了身体健康，也为了排解妻子去世后的寂寞，他开始倒退走路，并“偶遇”一位有着相同爱好的赵女士。可是这个早有预谋、专骗独居老人的骗子，卷走了“父亲”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面对新时期出现的这种新式诈骗，女儿感慨：“我们的父亲真的老了，已经搞不掂这个时代了。”沉寂一段时间后，“父亲”做出一个决定：“我要把游泳捡回来，今年夏天到运河里走走。”于是，他到小区游泳馆，花800元请了一个游泳教练教他仰泳。终于，64岁的“父亲”踏入相伴几十年的运河，并如同自带后视镜一样，能轻松避开巨大的货船，“父亲”再次把握住了自己命运的“方向盘”……

2018年8月11日， 这位“70后”女作家凭借《父亲的后视镜》荣获第七届鲁迅文学奖短篇小说奖。短篇小说奖评奖委员会副主任鲁敏说：“黄咏梅的《父亲的后视镜》构思妙谐，犹如一幅潇洒倒展的长轴，以退为进、似后实前，充盈着人生长路中的爱与智慧。”

而这篇精妙的短篇小说，灵感来自黄咏梅初到杭州时在运河边的偶遇。她看到一位老者在运河里惬意地游泳，与往来船只自如交错，也不理会岸上人们的各种声音。黄咏梅发现，这位年近古稀的老者，他的自在生活状态折射出一个国家的时代变迁和一座城市的人文发展。她说：“在杭州这个既不断向前发展却又安静的城市，在不断向远方奔流的运河边，我真切地感受到了时代的步音……作为一名20世纪70年代出生的女性作家，我想说，要做一个在日常生活里聆听时代步音的作家。”

黄咏梅生于广西梧州，自小热爱文学。获得文学硕士后，黄咏梅被分配到《羊城晚报》“花地”副刊部当编辑，一干就是13年。她从2002年开始小说创作，并陆续在《人民文学》《收获》《花城》《天涯》等杂志上发表作品。《父亲的后视镜》最早发表在《钟山》2014年第1期。关于什么是好的文学作品，黄咏梅有自己独特的理解：“我觉得好的作品，不是我们常说的反映了时代变迁，而是在于作品反映了时代变迁下的人的命运。”有很多的读者从《父亲的后视镜》这篇看似普通的短篇小说中感受到了生活中的不平凡与心底的触动。著名评论家张颐武说：“黄咏梅的作品已经引起了人们的关注。在一个短篇作品越来越难以引起人们关切的时代，这是非常难得的。”

（李琼）

【人物档案】

黄咏梅

“70 后”女作家，广西梧州人。其著有《父亲的后视镜》《一本正经》《负一层》《单双》等。2018年，《父亲的后视镜》获第七届鲁迅文学奖短篇小说奖。

主编/白烨 副主编/卓今 湖南电子音像出版社出品